第二天一早, 顧簡終於在程故君起床的時候醒了。她聽到程故君輕輕拉開衣帽間滑門的聲音。

顧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, 早上六點。顧簡被這個時間嚇得一醒, 又看了一遍, 的確是六點。

程故君起這麽早嗎？她們昨晚快一點才睡啊。

顧簡把手機塞回枕頭下, 等聽到程故君出來的聲音，她翻身說：“你起這麽早嗎？”

程故君紮起了頭發，穿著黑色的緊身運動服，手裏拎著一套工作穿的正裝。

“吵醒你了？”程故君把手裏的衣服放在一旁椅子上, 朝著顧簡走過來。

黑色運動服顯瘦顯高, 讓她看起來格外的纖薄。

顧簡道：“沒吵到, 你要去運動嗎？”

“嗯。”程故君坐在床邊，低頭看了一眼顧簡。

顧簡說：“你平時工作都需要起這麽早嗎？”

要是一直這麽早，那她得調整作息了，不能總是晚睡, 連累程故君睡眠不足。

程故君沒說話, 突然伸手捂住了顧簡的眼睛。

顧簡：“嗯？你幹……”

話沒說完, 她感覺額頭一熱。

程故君親了她。

顧簡僵了一下, 忍不住笑起來：“你真的是……”

不等她說完, 程故君又吻住了她的唇。

兩人交換了一個淺淺的吻。

程故君道：“你再睡會。我要去忙了。”

顧簡：“好, 我等你下班回來。”

“嗯。”程故君應了，但沒動。

她舍不得分開。顧簡也舍不得。

顧簡拉著程故君的手, 撥弄她手腕上的手鏈：“你下次放假是什麽時候？”

程故君說：“我會盡快。”

顧簡拉了一下手鏈：“哦。”

隔了幾秒，顧簡說：“過幾天我就要進組了，去拍一部家庭倫理劇, 可能要拍兩個月。”

程故君靜默。

顧簡說：“我不是主演，但得一直跟在組裏，直到戲份殺青。不過中間我應該能請假，因為不會一直有我的戲。”

程故君說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顧簡勾她的手指，還想說些黏糊糊的話，但又說不出口，憋了一陣，最後只說了一句：“你快去忙吧，一會晚了。”

程故君握了一下顧簡的手：“好。”

她離開之後，顧簡也沒了睡意。

躺了一陣，顧簡起床洗漱，而後穿著睡衣下樓找程故君。

程故君不在家裏，蘇姨說她出去跑步了。

顧簡就站在門口望了望，決定從明天開始，做一個早起的孩子，和程故君一塊晨跑。

顧簡又上樓去換了身衣服，再下樓，程故君剛好跑完回來。臉上全是濕漉漉的汗珠，額頭間的頭發也打濕了，小股小股的粘在一起。

到家後換鞋時，她仰起頭轉了轉脖子，臉上依舊沒有表情。冷淡，又有股汗淋淋的性感。

蘇姨忙給她遞過去毛巾。

程故君接了擦臉，看到下樓的顧簡，便問道：“怎麽起了？”

顧簡走過去說：“睡不著，就起來了。出這麽多汗，你跑了多久？”

她走近，程故君反而退了兩步：“我渾身汗。”

顧簡繼續往前跨了兩步：“沒關系啊，我不嫌棄你。”

程故君立即轉身往一樓的浴室走：“我先去洗澡。”

顧簡沒追過去，靠在客

廳的沙發裏玩手機。

等程故君洗完澡出來，兩人一塊吃早餐。

程故君時間很緊，吃過早餐後又急匆匆的去化妝，全都弄完，已經八點。她得出門了。

顧簡到門口揮手送別。

程故君離開後，顧簡問蘇姨程故君平時的作息。

蘇姨說程故君作息很規矩，規矩到一成不變。

六點起，跑步，洗澡，吃飯，化妝，上班，到晚上，不加班時差不多七點到家，然後在書房待到十點，洗漱後十點半入睡，加班的話，回來就直接洗洗睡。

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天天如此。

顧簡驚道：“那她沒有休息的時候嗎？”

蘇姨說：“有，很少，而且她休息就只是睡個懶覺，然後跑步，進書房，然後再睡覺。”

顧簡道：“沒有娛樂活動嗎？比如……度假，打球或者其他什麽的。”

蘇姨搖頭，嘆了口氣，說：“以前老爺在的時候，就不讓小姐做那些。老爺總說，一天就二十四小時，每一分鐘，都要用在必要的地方，所以不讓小姐‘不務正業’，浪費時間。”

顧簡震驚住。

但這也太過了吧……人又不是機器，哪能沒有愛好和娛樂？

“不過您來以後就不一樣了。”蘇姨很是欣慰地說，“昨晚小姐不就又喝酒吃零食，又看電視了嗎？以前從不的。”

顧簡默默移開視線。

程故君喝酒才不是為了喝酒呢。

蘇姨看著顧簡的臉色，很是小心又陳懇地說：“我們小姐很不容易的，所以請太太平時也多心疼心疼她。”

顧簡心想我都讓她為所欲為了，還不夠心疼嗎？

她面上打聽說：“故君平時話少，而且很多事情我問她，她也不會回答。所以，蘇姨你能不能和我講講故君以前那些事？”

蘇姨問：“太太想知道什麽？”

顧簡道：“她小時候的事情。”

蘇姨說：“我是小姐十五歲的時候過來照顧她的，我來的時候，小姐就已經……像現在這樣了。天天早起，練字，上學，放學，看書，補課。不會去同學家玩，也沒有同學到家裏來玩，除了老爺安排的助理和老師，她身邊沒有其他人。”

顧簡自己回憶了一下，在她所記得的關於程家老宅的記憶裏，不論是過年，壽宴，還是其他宴會，程故君的確幾乎都是一個人。

獨來獨往，不會笑，也不會主動過來說話。

以前顧簡覺得是她性格孤僻，不好相處，但現在看來，根本不是。是程故君的父親，要她不可以把時間浪費在交朋友這件事情上。

對於程故君來說，她不需要互相依賴的朋友，只需要基於利益的夥伴。

從懵懂，到成人。二十七年，年年如此。

她的確很不容易。

顧簡決定以後要對程故君更好一點。

中午蔣霖來了個電話，問顧簡明天有沒有空，去見導演和簽合同，四天後就進組。

顧簡有空，和蔣霖訂好了時間。

上午她在家把劇本完整的看過一遍，下午奢侈品牌方來人取走了衣帽間裏那一大堆的衣服，衣櫃一下子又空了起來。

來取衣服的人留了名片給顧簡，說有任何需要，隨時聯系。

衣服處理好後，還空了不少時間，於是顧簡又翻出她之前買的字帖，沒事寫著玩。

程故君晚上快九點的時候才回來。

聽到車子開進來的聲音，顧簡跑下樓去接人，挽著程故君的胳膊噓寒問暖

，程故君洗澡，她還給找了睡衣遞過去。

程故君很奇怪地看著她，忍不住問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
顧簡心情好，沒過腦子的就回了一句：“我在疼你呀。”

程故君表情一變，更加奇怪地看著顧簡。

顧簡推她：“你快去洗澡吧，洗完早點睡覺。”

睡覺兩個字讓程故君臉上的表情又變了變，顧簡急忙又改口：“早睡早起身體才好，今晚不熬夜了，去，快去洗澡！”

她把程故君推進浴室。

自己在外面看了會手機，無聊之下又去開了電視，聽著電視機的聲音玩手機。

程故君洗完出來時，顧簡正在看一個游戲安利帖。

程故君看到顧簡收在茶幾上的字帖，她拿過來翻看。

“別看！”顧簡扔了手機，急忙去捂字帖，“我寫得好難看的。”

程故君說：“那我看看。”

顧簡瞪她：“都說了難看了！”

程故君道：“不會難看的。”

顧簡想了想，還是松開了手：“算了，你從小練字，應該很有心得，你幫我看看我寫的哪裏要改。”

程故君翻開了字帖。

顧簡隨便買的字帖，開篇就是臨摹古詩，她寫了有六七頁了。

程故君每一頁都仔細看了，然後說：“字帖不好。”

顧簡撇嘴：“我知道我字寫得不好。”

程故君強調說：“是字帖不好。”

她把字帖合上，頗為認真地和顧簡說：“而且字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寫好看的。”

顧簡知道這個，她就是打發時間。顧簡扒拉過來兩張練字紙，又把簽字筆拿過來，讓程故君寫兩個字來看看。

程故君拿起筆，果真在紙上寫了兩個字——顧簡。

很漂亮利落的正楷。

顧簡正想感嘆她字真好，又見程故君筆尖一動，在簡字下面一點，畫了一個小小的心，並且仔細的塗黑成實心。

顧簡一下子笑起來：“你好會哦。”

她從程故君手裏拿過筆，在心的後面，一筆一劃地寫——程故君。

字體歪扭，和程故君那兩個堪比印刷一樣的字比起來，醜到沒邊。

“太難看了……”顧簡自己都看不下去了，想把自己的醜字塗掉。

“沒有。”程故君拉住她，“很好。”

顧簡道：“哪裏好了，一點也不好看……”

“好看。”程故君把紙收走，不讓顧簡碰。

“你難道要把這個留起來嗎？”顧簡好笑又不可思議，只是一張寫了名字的紙而已。

程故君沒理會顧簡，把紙疊了疊，放進茶幾下的抽屜裏，再回頭牽住顧簡的手。

“不早了，睡了。”

顧簡跟著程故君回臥室，邊說：“明天我和你一塊去跑步，我也早起。”

程故君道：“好。”

“你記得叫我啊，別又一個人偷偷早起。”

“好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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